凡学佛之人都知道拜忏的力量与功德能消无始业障，也都知道犯戒了、不如法了要真诚忏悔。正如《金光明经》所云：“千劫所造无边业，一次作忏亦得净。”
然而，可怕的我执又常盖障了我们的觉察而使人变得愚痴，以致经常无法发现自己的错误，以致经常以为自己在修行而事实却是 “自己在骗自己都不知道”。
两年多来，在我与 80 多岁高龄的婆婆相处时，我以为自己很孝顺，从来就没有觉察过自己的不孝，直到有一天参加拜忏，在“拜、起、拜、起”的拜忏中，我觉醒了。我彻见到自己内心的冷漠和肮脏，彻见到自己的假孝，假慈悲、假修行。
（1）
那天的拜忏不是拜《八十八佛大忏悔文》，不是《地藏忏》，也不是《大悲忏》《慈悲三昧水忏》，而只是我们经常念诵的四句《忏悔偈》“往昔所造诸恶业，皆由无始贪嗔痴，从身语意之所生，今在佛前求忏悔。”
那天的拜忏是在一个约 150 多平米临时布置的庄严佛堂里拜忏的。其实，当我们真正能从内心忏悔自己罪业时，在哪里都一样忏悔。而无心忏悔，愚痴犯浑时，即便面对佛陀师父，即便在大雄宝殿都会打妄语欺骗佛陀师父和诸佛菩萨的。
那天约有 80 多个佛弟子参加拜忏。拜忏前，主持的法师将我们分为东、西两班后，告诉我们，后面听到的《忏悔偈》唱诵是非常具有震撼力的唱诵。并吩咐我们拜下与起身的要领和节点。 义工师兄姐还在我们每人的拜垫边放了几张纸巾，那是备着给我们擦眼泪用的。
随即，佛堂大灯关闭，只有供台上的莲花灯和供灯亮着。虽然清晰可见墙上供奉的佛像和供桌上的鲜花、各种供品，但整个佛堂如罩一层薄纱，朦朦胧胧，气氛显的特别肃穆特别庄严。我们合掌闭眼站着，静心等待，没有任何声音，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、呼吸声……
《忏悔偈》的过门音乐响起，宛如天籁之音，从高高的云端徐徐飘来，又犹如山涧流水，在身边缓缓流淌，我的心在霎那间随之起伏，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。随之，浑厚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唱起了“往昔所造诸恶业……”我顿时感觉浑身汗毛倒竖，如一股暖流从头顶直灌而下，又如一股清泉从头浇下。那种体验无法言喻。
我所在的“东班”是一、三句拜下，二、四句起身。当听到第一句“往昔所造诸恶业”最后一个字”时，我默念“嗡、啊、吽”心咒和礼佛咒，徐徐拜下，跪在拜垫上，额头触地，一直听到第二句“皆由无始贪嗔痴”的第四个字“始”落音后，随着引罄声，我缓缓起身，合掌恭立。《忏悔偈》唱诵的非常缓慢，我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唱诵。
（2）
拜，起，拜，起……重复的唱诵，重复的韵律，重复的动作。慢慢的，慢慢的，一幅幅画面从我脑海掠过，掠过，最后定格在我与婆婆的争吵……
“你让阿文（我丈夫）陪我去住院吧！其他人工作确实很忙，只有阿文有空啊。”
“妈，你真的太偏心了。其他兄妹工作忙，可现在我们这么困难，更需要努力挣钱，更忙啊。”
“你们是不是开始烦我了，实在不行我就去养老院吧，不给你们添麻烦了。干脆我跳楼死了算了，不拖累你们了。”
“没人逼你这样做，我只想说你是母亲，要对大儿子公平一些。” 内心的那股怨气，让我的声音拔高了八度。
那天，婆婆被我气得躲在房间哭，而我也越想越委屈，在厨房边做饭边流泪。
（3）
拜，起，拜，起……重复的唱诵，重复的韵律，重复的动作。慢慢的，慢慢的，一幅幅画面从我脑海掠过，掠过，最后定格在婆婆的轮椅上。
腿脚不方便的婆婆是在两年前被我们夫妻接到家里照顾的。尽管其他叔伯的经济情况都比我家优越太多太多，但他们都以工作忙而推脱了责任。
近几个月，婆婆旧伤复发，严重到右腿频繁肿痛不能站立。一不小心，手也骨折了，旧伤未愈，又添新伤，更无法自理生活了，出行还得依靠轮椅。
在接婆婆来我家时，我和丈夫由于投资失败已经是家徒四壁，必须靠努力做事维持生活了。各种压力本来就让我很纠结、很挣扎。现在可好，还要每天花更多时间和精力照顾婆婆起居，这让我更加烦躁。
那天，婆婆联系了医院，准备前往检查身体看是否适合手术。可丈夫的几个兄妹竟然都说工作忙，没时间陪，所有的担子都压在我们夫妻身上，还要不要我们活啊。我心里严重不平衡，生起怨气，就发生了与婆婆的争吵。
（4）
拜，起，拜，起……重复的唱诵，重复的韵律，重复的动作。慢慢的，慢慢的，一幅幅画面从我脑海掠过，掠过……
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翻腾，泪水像断了线珠子从眼眶直冲而下。
那一拜下，我没有随唱诵节点起身，我趴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我原以为将没人照顾的、独居的婆婆接到家里就是孝，可是在婆婆受腿病折磨时，在她要住院时，我却生了怨怼心，我就是假孝的媳妇，就是自己在骗自己的假修行人。
我原以为……
我原以为……
“往昔所造诸恶业，皆由无始贪嗔痴，从身语意之所生，今在佛前求忏悔。”
无始劫以来，有意无意间，多少生命死于我的刀下，踩于我脚下啊，他们的命债我还了吗？就讲今生我学佛前，在家里、在酒楼、在饭馆、在大排档，我杀过、吃过那么多的海鲜，他们的命债我还了吗？仅此就足够让我堕入三恶道去还债了吧。
无始劫以来，我打过多少妄语、骗过多少众生、害过多少众生、偷盗过多少东西啊？这累累罪业如广袤虚空的点点繁星，我何以偿还？
……
“往昔所造诸恶业，皆由无始贪嗔痴，从身语意之所生，今在佛前求忏悔。”
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一直匍匐在地上的额头。
我凝视着佛像，凝视着无量慈悲的佛陀师父，心如刀绞、泪如雨下。
我喃喃细语：
弟子我今在佛前真忏悔：
往昔杀业我忏悔；
往昔盗业我忏悔；
往昔淫业我忏悔；
往昔语业我忏悔；
往昔所造诸恶业，
我今佛前尽忏悔。
我喃喃细语：
我向所有曾经被我有意无意伤害过的众生深深忏悔：我以前无明伤害了你们，我今愿用所有修行的功德回向你们，愿你们得到解脱，我愿……
我向南无本初报身佛及十方诸佛菩萨真诚忏悔：弟子天天说要依教奉行利益众生，可面对亲人的痛苦，却只想到自己的利益和困难而无怜悯慈悲之心。弟子深切忏悔所有假修行的身口意业，今后一定改正，从做一个好人开始。凡所犯下的戒，凡无始所造下的一切不利众生之罪业，弟子尽皆忏悔，从此无论处于何种状况，我皆不再重犯……
《忏悔偈》虽只有四句，但在天籁之音的重复韵律下唱诵了 40 多分钟后才结束。佛堂开灯时，我看到好几个师兄姐都已哭成了泪人。
我回屋就寝，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拜忏时重复的韵律。躺在床上，想到我以前伤害的众生他们感受到的痛苦。我翻来覆去，一夜无眠。
清晨起床，感觉浑身轻松了很多。我法喜充满，万分感恩佛菩萨的加持，拔除了我久藏内心非常阴暗、肮脏却不易察觉的“毒瘤”。
（5）
返家后，我向婆婆真诚忏悔道歉，并表态：“只要您愿意和我们生活，不管发生什么情况，我们都会为您养老送终。”
我看见婆婆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。
文/春雨、佛前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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